与死亡最后一次对视



柳顺涛  主任播音员,广播电视资深主播, 钟祥市朗诵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

                与死亡最后一次对视 一一读刘为军的《病中日志》| 诵读:柳顺涛



中国的死亡质量应该排在世界极低的位置上。家属背负巨大的情感压力,即使倾家荡产,也不轻易放弃亲人。而此时,病人已丧失了选择能力,结果给患者和家属带来了双重折磨。

更为恐惧的是在当代中国,人们一生的大部分钱财都花在了最后的无效救治上。

——刘为军

       与死亡最后一次对视
一一读刘为军的《病中日志》     

朗诵:柳顺涛   作者:解智伟   



(诗人:刘为军)



 

是人都会死
死亡只是不同的告别方式
白绫飘动
十里祭河
哗哗的,都是流水的伤逝
你说,想在爱河里
再洗一洗妻子的名字




 

悲痛是一笔遗产
总让人泪流满面地继承

生命
在自己哭声里开始
又在别人哭声里结束
人们就在哗哗声里
生生死死




 

又下雪了
冬天躺在白色的病床上
寒冷封冻了眼泪
你几乎忘了哭这个字
你用东风填词
床头上、春浓花涨

都是你路过人间的诠释




 

我夜半醒来
读你的诗
满纸星星闪烁
字字都是来自天上的情思
两人一马,明日天涯
过蜀道,哪怕地崩山摧壮士死
也要再话巴山夜雨时




 

病是一种痛
痛彻入骨的却是相亲相爱的往事
心里百步九折
步步都是思念的证词
用一首诗复活了你生前的样子
只是再读你时
我们都错过了彼此


(诗人:刘为军)



 

屈原已死
把一团悲情捆绑成棕
我用肉身喂养想你的文字
曾卓已死
一棵树跑到悬崖边
遮掩了忧伤
不让天空看到山的心事




 

就这样
一个名字抱病而亡
只是不想让疼痛繁殖
泥泞的路
在时间的河流消失
我独自站在岸边
仰望星空
与死亡作最后一次对视





病中日记(节录)——刘为军



(诗人刘为军)


假如生命还有一年的时间,我该做些什么?有人会说来日无多,内心有着深深的遗憾,后悔出师未捷身先死。有人说人生苦短,该及时行乐、抓紧享受。而胡适先生说,生命本没有什么意义,你赋予他什么东西,它就有什么意义。与其终日冥想人生意义,不与抓紧时间做些富有意义的事情。胡适先生说的极是。向死而生,与死神同行,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



所有的生命都值得尊重,所有的死亡也应该被尊重。我们来到过这里,也终将离开这里。而知道了这一生长度的终点,我们更应该去理解活着的价值,以及死亡的意义。


人生有两次死亡,一次是心脏的停止跳动,身体的焚烧寂灭。一次是他被最后一个人忘却之后。



史蒂夫·福布斯传记有一段生活感悟。他说:“如果你能将生活中的每一天,当作生命的最后一天,一定有那么一天,你能作出无悔的对的决定”。

从那时起,我就给自己定了两个目标,一是写一本自传体日记,记录接下来的日日夜夜,思考那些困境、折难和生来死去的过程;同时利用零星时间写些诗歌。用跳跃的文字和深重的思考去抒情发感,致敬生活,感恩世界。如果有幸得以出版,那将是我鼓起勇气、直面人生、倾听内心的证词。这本书算是精神层面的东西吧,我再也没有能力创造物质财富了,只愿将这本书留给我的妻子与孩子。


另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与妻子一起,一无所有的去远行,两人一马,三月桃花,明日天涯。去流水江南,烟笼人家,接触未知,放大好奇,在空旷的时光里,在漂泊的小岛上,在一个又一个陌生的地方,寻找久违的感动,厮守怡人自乐的对话。




我给同事们的,就是重复这句话:一定在爱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爱工作。

这是我发自肺腑的声音。

——刘为军

当我们自以为在单位多么举足轻重、不可或缺时,实际上是将人生的天平倒置了。我们重要性的支点,是建立在家庭之上的,除此以外的任何东西,都只能退其次位。我们是父母的老养之托,是妻子的绝对依靠,是孩子赖以成长的指引。我们稍有闪失,是不孝,是逃避,是懦弱。

拿身体当儿戏,就是一种责任的遗弃。



做为临终者,我最需要的到底是什么?我的回答会夺口而出:是陪伴,是守护。
陪伴是所有一切可以满足的愿望,是最后的情感汇集的地方,这远比浑身插满管子,孤身一人困在ICU室要强的多。
在陪伴之中,我们可以证明,我和亲人们曾拥有过最美好的情感和最真挚的呼应,这是我们的生命,曾经来到过人世的最好证据。

在陪伴的背后,也是我们和死神和解的真正方式:真正的告别来到的时候,我们可以面对面,完成彼此的使命,交付彼此的愿望,从而让生命,画上一个从容的句号。



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重症监护室专家肯·希尔曼教授说:“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最后逐个消灭,如今的科技,什么都做不到。”人类的过度治疗,却是无尽的痛苦。
ICU这样的地方,对于我这种晚期的癌症患者,一定会是一种地狱。
弥留之际,在最后的日子里,即使我的器官完全衰竭,ICU也能维持一段时间。消化道不管用了,用点滳、营养液补充;肺衰竭了,上呼吸机维持;肾衰竭了用血虑机,血压靠升压药顶着,连心脏都能靠药物跳动好几天。现代科技可以在这方面做到极至。



在医院,我经常看到不少老者,拖着已经残缺的身体,坚持跟病魔作斗争。
人类过于自大,他们治愈了很多疾病,还幻想治愈死亡。这本身不可能的延续生命的方式,都不过是在和大自然的规律做愚蠢的抵抗。
更为恐惧的是在当代中国,人们一生的大部分钱财都花在了最后的无效救治上。
中国的死亡质量应该排在世界极低的位置上。家属背负巨大的情感压力,即使倾家荡产,也不轻易放弃亲人。而此时,病人已丧失了选择能力,结果给患者和家属带来了双重折磨。






诗人刘为军(左)与三哥刘爱平(右,武汉作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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