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父母亲的相册
我的指尖触摸到岁月的体温
往事微微冷
那些被爱喂养的日子
最怕有人寻问
昨日东流水
情几长，爱几深

一本旧相册
就是爱的存根
都是他们离开后又回来的凭证
我们像往常一样交谈
只是中间横隔了一座城
母亲慢条斯理地说
仿佛护城河的潺潺水声
父亲还是老师的口吻
我永远是他城墙下
站立的学生

我翻开老照片

翻开父亲的慈眉
翻开母亲的善目
我一直想问
他们会认识我吗
儿子也是步入黄昏的老人
步履蹒跚
发梢上也有冬天的雪痕

思念很苦

一忍再忍
我不敢喊痛
怕照片里的他们也会心疼
其实他们也一直活着
活在照片里
眯着眼端详我们
看看我们在他们离开的日子里
怎样生存

父亲是一片海

有时他用巨浪训斥我们
他暴跳如雷
怕我们丢失掉灵魂
更多的时候
如同照片中的他
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问
后来我才知道
爱到深处，才会默不作声

三十岁之前
只知道父亲是根
我们枝繁叶茂是他的替身
四十岁以后
才认识这位扛山的汉子
我发誓做他那样扛山不换肩的男人
我五十岁才爱上他
痛惜他力不从心的无奈
和疲惫的眼神

从前，父亲是我的打更人
无数个晚上
他只要听到风声敲窗
就会为我开门
现在，我成了孩子们的守夜人
照片外，我站在路口
像父亲当年一样
为远方掌灯

照亮家的归程